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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包刺史薛宏忠因政绩破格升迁前,曾任南安县县令, 又顺藤摸瓜揪出了前县令许志平受诬冤死狱中、被薛宏忠顶功冒进之事——此事牵涉深广,真证实了,甚至关系到安家根本, 长公子这才被赶尽杀绝!”

  许忍冬不知想到什么,脸色微变。

  他转向村民们:“你们与戚大人提起了我祖父之事?”

  方才两人一番对白, 叫村民们听得似懂非懂。

  唯有脑子快些的老里正转过神,嘴唇抖了下,喃喃道:“果真是我等害了戚大人啊……”

  后面村民们没听明白, 不妨碍他们七嘴八舌地接过许忍冬的话头。

  “冬子,不是我们乱说,是恩人主动问起的!”

  “就是,啷个薛县令和他叔一样的草包!恩人来查赈灾银案,他堵不上窟窿,听了新县丞的馊主意,要拿我等田产家粮来充哩!”

  “呸!什么县令!和他叔父薛宏忠一丘之貉的东西!”

  “可不是?还要谋,谋什么?”

  “谋财害命!”

  “欺负咱们村里远在山中,没怎个受灾呗!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村民们吵嚷得人头疼。

  老里正回过神,仓皇压了压拐杖:“都小声些!恩人还在里面受诊呢,扰了大夫看病,你们担得起吗?”

  见声音低了,老里正摆摆手:“天色不早了,都回家去,凑些东西,总不能叫恩人和戚大夫一同饿着肚子过夜。”

  “哎……”

  村民们应着,但还是一步三回头,望着垂下的里屋布帘,不情愿地挪了出去。

  等他们都走了,老里正才转回身来:“忍冬啊,还是我来与你说吧。”

  许忍冬连忙上前,将老里正扶到一旁有些支离的椅子上。

  “戚大人确实是咱们全村的恩人,前些日子,朝中赈灾银案的事情举发出来……”

  老里正一顿:“我知晓,你在练武堂中忽然没了消息那天我就知晓,定是你接了老二死前所托,去上京举发了他们,是吗?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许忍冬到底是少年年纪,即便家中多舛,依然不能失尽了少年心性。

  他鼻子一酸,低下浓密湿透的睫来:“里正,对不起,我没能救下二叔。”

  “哎,你有什么对不起的,要说,也是我家老二对不起你祖父。”

  老里正双手叠握着拐头,手上如枯槁树皮似的脉络痛得绷紧了,又慢慢松弛下去。

  他眼窝湿了些:“要不是当初你祖父栽培提拔,他的县丞哪里坐得稳?你祖父出事那年,于情于理,他这个县丞都是最该站出来的,可他贪生怕死,竟到最后都没敢为你祖父争辩上一句清白……否则我又怎会将他逐出家门?”

  许忍冬用力一擦眼泪,沉哑着少年声线:“薛宏忠背后是兆南节度使陈恒,普通人哪里得罪得起?一不小心就是灭门之祸,二叔也是为了您一大家子才委曲求全……”

  “错便是错!世上人人有苦处,哪来那么多借口与理由?!”

  老里正用力敲了敲拐杖,声音带痛带怒亦带恨。

  只是想起二儿子音容笑貌,他叫皱纹密挤的眼窝也渐渐红了:“能将这事举发出来,他是死得其所!如此,才不枉为大丈夫!否则恩将仇报、同流合污、戕害乡里、鱼肉百姓——忘根忘本,那与猪狗何异啊?!”

  “里正……”

  许忍冬含泪抱住了老人手臂。

  他知晓那是老人最寄予厚望的、最有出息的二儿子。可却与他祖父一样,叫污泥埋没,死在了那黑不见底的牢狱之中。

  “……好了。不提他了,说正事。”

  里正颤着气息,慢慢吐出口气,反过手来,拍了拍许忍冬,“戚大人来了以后啊,蕲州的天都亮堂了。赈灾银案一查,兆南上上下下都慌了。薛安确是个草包,新县丞出的馊主意,他当即便领了,搪塞了个流民作乱的由头,带兵将村里大半抓走,抢了余粮谋了田产,偏赶上戚大人从蕲州刺史那儿直奔南安县,抓个正着。”

  许忍冬有些复杂地看向内屋,视线被帘子遮挡:“是戚大人重新审了案,为大家主持公道的?”

  “是啊,可惜老大这蠢人,放出来以后却管不住嘴。戚大人本就够多的事情了,一问起你祖父,他们就不分利害地全都抖落给了戚大人——还是在县衙中。抓了一个薛安有什么用?那里尽是薛家人的耳目啊!”

  老里正提起来就气,又用力捶了下拐杖。

  “听他们带戚大人回来,要细查当年案子的时候,我就知道,定要出事了。所以戚大人离开前,我特意叫几个村里身手最利落的汉子远远跟着他,这不,果不其然啊……”

  老里正歪过身,忧愁地望了眼里屋。

  只是不等他回过身。

  里屋的布帘忽然挑开。

  走出来的女子早已摘下了白纱帷帽,露出来的面容叫起身的老里正一惊。

  布帘拦不住什么,戚白商在里面为戚世隐诊治的工夫,足以听过全程。

  她停住身,恭敬认真地朝老里正作了礼。

  “白商谢过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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